更生(1 / 2)

更生

“于非晚触犯天道,擅自使用招魂术,使清净道出现裂痕,我已向上天请示,罚于非晚以肉身献祭清净道!”

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祭坛中心响起。

雷声大作,电闪雷鸣。

于非晚双手被扣在通天的石柱上,跪在祭坛边,脸上身上全是血,顺着鸦青色带着刺绣的袍子向下落。

他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,只能半眯着眼听周围人声对他不加掩饰的讽刺。

“这可是于家剩的最后一个人了,没想到啊,竟然是这样个孽种!”

“就是啊,于家其他人都是平定灾祸牺牲的,怎么轮到他就…哎,真是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千年。”

“当初要是死的是他就好了,可惜了那一大家子人。”

“早就听说于家大公子不好相处,你看看,怪不得呢!”

“哦哟,听说他的贴身家佣还是蝴蝶变来的呢,天天跟个妖呆在一起,能是什么好东西!”

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出来喊了一声:“杀了他!”

其余人听到了,纷纷跟着他喊:“杀了他!杀了他!”

成百上千人拿着武器,泄愤似地冲他而来。

一会儿天罚就要降了,可他们还是要争着抢着来刺他一刀。

仿佛这样才能彰显他们惩恶扬善,行侠仗义,说不定还能计入史册,名垂千古。

于非晚嘴角无力地抽了一下。

当初于家还在的时候,这群人可没敢当面这么对他。

真是墙倒众人推啊!

他实在懒得听这群人对他的讽刺,也实在太累,正想低头睡去,安然接受自己的天罚。

可就在这时,天色骤变!

一道刺眼的蓝光划破天际,蝴蝶卷着风振翅而来,一位蓝发少年提着剑,一步一步杀上祭坛。

于非晚发现自己身边渐渐清净了许多。

他睁开眼看见,少年所过之处,血水蔓延。

少年做完这一切,挂着伤,跪在他面前,于非晚伸手想抱他,但是蓝发少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变成粉末,随风而去。

他的最后一句话,是让于非晚别哭。

少年就是刚刚那群人口中说的,蝴蝶变成的贴身家佣——郁时升。

……

一道天光降落,把于非晚带入一个地牢,那是关押身上背负最深罪孽的囚犯的,它设于虚空,不分昼夜,日日夜夜总能找到法子这么被困于此的人。

从此,于非晚在没睡过一个安稳觉,无时无刻不在这里倍受折磨……

五百年后

于非晚擡手揉了下眼睛,扣在手腕上泛着淡蓝色光的锁链发出“叮当”一声响。

他看见不远处有位老人朝他缓步走来,笑得挺慈祥。

周围过于空旷,他走得每一步都带着回响,声音被放大,让人想不注意都难。

于非晚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休息太差,精神有些错乱。

倒不是这位老人有什么问题,只是这地方实在凄凉,五百年没人来过了。

老人在离他一米之外停下,于非晚撑着眼皮子盯了一会儿,费劲想这人是谁。

想了好一会儿,虽然有些迷糊的印象,但是最终还是没想出来,于非晚没再执着于自己的记忆力,选择直接开口问。

当他准备开口的那一刻,他有些无奈地确认:五百年没讲过话了,猛然间开口还有些不适应。于是只能在脑子里面极快地演练几遍才问出来。

“你是谁?”

老人笑了一声:“不用管我是谁,我只是来接你出去的,不过有个条件。”

于非晚伸了个懒腰,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,撑着脑袋:“什么条件?”

“很简单。”老人伸手指了指天:“渡亡灵。只要你渡的亡灵数量够了,你犯下的罪就可以一并洗刷掉。”

于非晚手指僵了一下。

淡蓝色半透明的锁链扣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,泛着白光极细的“线”从他身体里被抽出来,源源不断地朝上空渡去。

那是他的灵力。

他犯了错,在这里被困了五百年,灵力不断产生又不断被抽走,以弥补他曾经酿下的惨剧。

“不过你得分一半的灵力在这里,剩下的一半和你的肉身可以离开。”

老人继续说:“我来问问你的意见,你不必急着回答我,再想想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“没问题。”于非晚抢答:“我可以接受。”

老人愕然。

于非晚怕他没听懂,又补充了一句:“我答应你给的条件,带我出去。”

老人笑了一声,从兜里拿出钥匙“吧嗒”一声开了扣在他手腕和脚踝上的锁,锁链由于失去控制,直挺挺地掉下来,“咣当”在虚空中回响,过了许久才渐渐淡去,于非晚盯着那处静静停在

他被它们锁了五百年,五百年太久,久到他甚至忘了没被锁住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。如今终于挣脱束缚,他自己却说不上来此时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。

他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腕,一缕白色长发正好落在指尖。

于非晚肤色极白,白到一头白发长在头上也不会觉得突兀。而且现在有些憔悴,唇上都没什么血色。

他长舒了一口气,转身问老人:“从哪边走。”

老人:“你跟我来就行。”

于非晚点了下头,眼见着老人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符纸,手掌一转拍了出去,那张符瞬间自燃,然后闪出一道金光照在两人脸上。

“轰”!

于非晚亲眼见着自己所处之地在裂开,像是一面镜子在一瞬间被震成碎片。身下是在流动的虚空,而擡眼就是一片蓝天。

和五百年前没有什么区别,唤起来于非晚久违的熟悉感。

他有些感慨。

刚来的前一百年他不是没想过出去,但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济于事。

曾经朝思暮想都做不到的事情,眼前这人随便动动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。

什么叫做差别,这就是。他想。

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又发话了:“轻功会吧?直接飞出去就行了。”

他说完之后发现旁边没人回应,迷惑地看了一眼,发现身边早空了。

于非晚怕他反悔,天空一出现就直接飞出去了。

老人无奈地摇了下头,跟了上去。

于非晚没走远,就在不远处等他,于是老人一出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鸦青色长袍的少年,没有束发,白色长发散在身后,看起来病怏怏的。

他用红绿色异瞳看着周围,不带一丝情绪。

不过老人知道,他这个样子大概率只是没适应外面的环境。

本着“反正也不赶时间让他看看现在的世界也无所谓”的想法,老人没上前打扰他,而是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,默默等着。

空气沉默了半晌,反倒是于非晚先开了口。

“接下来干什么,我住哪?”

老人还以为他开口会问出什么刁难的问题,担惊受怕半天发现就这,稍微放了点心,如实回答:“你放心,给你安排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