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向晚
景启回了神,他接过南箕递来的汤婆子,暖着手问天七“当年叶家蒙难,叶氏一门死的死,流放的流放,无一幸免。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叶家还有徒弟在外,就连先帝怕是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叶明秋这个人,若你年长倒也罢了,可你年纪小,不该知道此事,说!是谁告诉的你!”
天七支吾一阵,半天说不出一句顺当话,南箕见了倒也明白过来,一语戳破了他的心思“能让你怕的必然是尧光族的人,看来那个人还是个硬手,你背后撑腰的是古长老,与古长老不合的大有人在,但实力相当的只有两位。”
南箕问“是大长老,还是一箭破空的那位。”
天七裹着被子不吭声,顿了半晌才闷声说“是空庄主,他与我说叶家还有人在,要我去找叶明秋。”
“一箭破空....”景启坐的腰酸,索性下了床在屋内走动“你们尧光族真是人才不少啊!不过,我听说三大营以前也有位神射手,传闻他堪比射日大羿,能千里之外射杀敌将,虽是够浮夸,但我知道,他的能力确实强,就连素来傲慢的南征将军,也是高看他的。”
景启忽的一顿,停了半晌,说道“南征将军是你们的师父,他是尧光族的人,那他的亲兵爱将,会不会也是尧光族的人?”
南箕从衣架上取下了氅衣,披在了景启身上,对他道“不错,就是他。”
景启“你也知道他?他果然是去了尧光族!”
南箕摇头说“应当说是回了尧光族才是,他与师父都是尧光族的人,师父当年在三大营是南征将军,他是师父的亲兵,因生来有神力,拉的开百斤重的强弓,便被世人誉为破空将军。虽然他后来的官职与师父平级,但因曾做过师父的亲兵,所以对师父一直都以属下自称,后来师父离开了三大营,他也一同跟着走了,只是没在毒尾沟久留,他一人回到了本家庄子,做了个闲散无事的守庄人。”
“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。”
景启说“原来我是见过这位前辈的!他的箭法果真了得,只可惜当初时宜不对,我倒是真想同他较量较量。”
南箕又想到了那个揣揣不安的雨夜,下意识的绷紧了指尖“狂妄!他是何人,就连族中长老也不敢得罪,你还想着较量,疯魔了?”
景启拉了拉氅衣,嘟囔道“开个玩笑嘛!”
南箕不搭理他,只看向天七,没等开口天七自儿倒是紧绷的坐不住了“我说的可都是真的!若有半句谎言,便叫我一辈子吃不上饭,饿死在那寒冬腊月里!”
南箕说“没不信你,我问你,叶明秋的身份你可查过,他以前可有与三大营接触过?”
天七摇头道“没有,他这个人最是胆小怕死,三大营可在边界,每日打打杀杀的,就是给再多钱也请不来他!”
“他不是游医吗?有没有在江湖上见过滇家人?”景启顿了顿,说“听说他有个红颜知己,容貌娇娆,会打算盘,这个人你可知道是谁?”
天七紧着眉,努力的回想着“没听说过他认识滇家人啊!红颜知己?他身边多的是好颜色,谁知道是哪个........”
南箕忽的察觉自己被人隔着衣袖捏了腕骨,那动静轻的像被风拂过,又像是猫儿示好,被毛茸茸的尾巴轻勾了一下。
他侧眸看去,只瞧景启站的端稳,一脸认真的听天七说话。
天七说“不过他有次喝醉了,抱着个算盘在那哭,说什么我对不住你,自己实在是窝囊之类的话,我问他怎么了,他说他把孩子弄丢了。”
“我本以为他是成了亲,有了孩子,本想再问,谁曾想他醉的实在是厉害,头磕在桌上昏睡了过去,第二日再问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了。”
南箕“明白了,你,滚吧!”
“我自己走回去?”
天七裹着被子不肯动,他说“我可是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,连鞋都不给我穿,你说审就审,说赶就赶,没心没肺也就罢了,怎么还这么狠毒,大雪天的叫我赤脚走回去,我不!你让人来擡我!”
双锋挝刚从袖里坠下,天七蹭的就站了起来,裹着被子往外跑。
“我走我走,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!哎呀呀!冻脚冻脚!”
“将军好不正经。”
南箕一本正经的说“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动手,摸的我的出汗了。”
景启匀着喘息,吞咽着早已分不清的津液“贼喊捉贼是吧?”
南箕伸手与他十指相扣,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着“贼在哪儿呢?我可没见着,将军好孟浪,主动伸进人家袖子里来,也不怕被人瞧见了传出去,我如今还是风华正茂的男儿郎,若是因你坏了名声可怎么好?”
南箕几乎是含着声音说“将军你要怎么补偿我?”
景启“我是个混蛋将军,你跟了我自然也是个混蛋,还要什么好名声,天七说的话你信吗?”
“不信!”
南箕说“可眼下我已经不是族长了,手里能用的人少之又少,唯有去找九尾,托她查清叶明秋的身份。”
“叶明秋也许真是叶家的人,但他的为人却不是天七所说的那样轻浮。”景启出了汗,有些难受的将脖子往后靠去“我觉得,天七在刻意隐瞒着什么。”
“他越是如此,叶明秋的身份越是有问题,即便他是叶鸿的徒弟,也一定藏着咱们不知道的秘密。你当时不在场,没看到他见少东家时的眼神,此事不能大意,必须查个清楚。”
景启躲着南箕抚摸的手,软着声吟叹了一声痒,南箕咬着他的耳,问他“如果他真是叶家的人,叶家翻案的事你要同他说吗?”
“我会告诉他叶永欢的存在。”景启叹道“其他的不说也罢!还真是奇怪,他明明是叶家人,却愿意来医治我,要是隐恨不显也就罢了,若是明知还要犯险,那此人当真是不得了,配得上叶家的姓氏。”
“天七说他是叶鸿徒弟的时候,我也是冒了汗的,这些天但凡他心里有一丝报仇的欲念....”
南箕抱着景启,在他脖间埋下了首。
景启明白他的意思,抱着他,在他后背轻拍安抚。
当年的事是先帝做错了,凡是受过叶家恩惠的自是恨极了先帝,恨极了皇族,愤怒的百姓早就失了理智,不管与此案有没有关系,只要是沾了皇家的边,都要被戳着脊梁骂上一通,皇族里的大小王爷更是躲不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