策论安北
“被带回去会怎么样?”
“瞧着架势,是要打断我的腿了。”
景家兄妹是想凑热闹,可不想凑血淋淋的热闹,当即决定要撤。
“你们愣着干什么,不跑等着被打断腿吗?”
大街上被一群小厮追着打骂,晏昭是考中进士的人,这也太丢脸了。
他叹气,转身笑意使人如沐春风。
萧回见晏昭不走,懂了他的意思。
“我们先走,阿昭哥和关大人说几句话,之后,他会来寻我们的。”
没义气的几人拔腿就撤,晏昭在关大人前拦路。
关大人道:“长辈教子,不打不成器,哪里轮得到你一小辈逞意气?”
他挥挥手,小厮们立即要去追。
晏昭挡住他们的去路,反问道:“关大人,大公子品行上佳,可算良才,哪里需要棍棒加身成器?”
关彻大人脸黑如炭,温大儒的弟子竟是个撒谎成性的劣徒,都能将关清当作良才。
“他整日不学无术,连他弟弟的半分学识都没有,惘论如尔等、如世家那些勋贵子弟。黑发不知勤学早,日后岂不任人宰割!”
“我阿公说,天不生无用之人,地不长无名之草。大公子未入关氏族谱,想必您不曾为他谋求宦海沉浮,他志不在此,又怎能以学识一言蔽之?”
“他那是被晋开阳之流带坏了!整天想着做什么说书先生,胸无点墨,丢人现眼!”
说不通了,晏昭没办法说服关大人,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也够他明白一些事。
关大人好像并不是厌恶关清,隐隐有种怒气不争的意思,似是有考虑到的他的将来,只是路途艰难,怨他不知进退。
“您与大公子父子十六年,鸡飞狗跳过了十年。与大公子相交,昭以为他并非公所言那般不堪,昭有一劝,关大人可否一听?”
关彻年近不惑,偶感身心俱疲,对关清更是彻底没辙。
思及晏昭身份及其聪颖,也愿意信他一回。
“晏昭,你若是真能让他改邪归正,我保你通过吏部释褐试,与一甲进士同入翰林院。”
“关大人一诺千金,昭自然相信。”
这是意外之喜,晏昭没想着这么早就能入翰林院,但机会摆在眼前,他不会拒绝。
“敢问大人口中的,大公子改邪归正可是要他考科举,进仕途?”
关大人愣言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说了个套话。
“志存高远,读书万卷,救万民于水火,解天下之忧患。”
晏昭:“……”
释褐试他不是考不过,翰林院他自己也能进。他在此说这些本意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关清跑,而不是受他父亲的为难。
关大人的口中的人,当可流芳万世了。
“经史子集策论要比沛儿强;舞刀弄棒不输给草原质子。”
关大人的要求具现,前一个他姑且能理解,至于后一个,萧回的武艺实在不算上等,起码在外看起来不算上等。
“大人认为二公子较大公子出色许多,可曾叫这二人比试一番?”
关大人沉默以对,“若是他能赢过沛儿,翰林院之事依然作数。”
晏昭谢过他后,完好无损地回去望星楼。
关清围着转了好几圈,奇道:“关大人没打你没骂你,稀罕了,我怎么看你心情还挺好?”
关大公子喊关大人爹的次数寥寥,更多时候像是在喊一位厌烦的长辈,远远比不上晋开阳亲近。
这对父子之间生疏而无怨仇,做儿子的有敬有畏却不亲,做父亲的有愤有怨还有哀。
真是奇怪。
“我替你应下了一桩比试,若是能赢,你父亲答应你,每隔十日去找他背三章古今名篇大赋,他便允你不归家和说书先生道士之流混在一起,也不会再打断你的腿。”
关清愁眉苦脸,不提名篇大赋,这是要他和谁比试,比什么内容?
“你弟弟关沛,比经史子集策论这些科考之目。”
关清还没来得及仰天长叹,还没走的景二公子冷嗤一声,泼他凉水。
“你跟那草原质子整日厮混,荒废学业,可知你兄弟关沛的策论被先生们怎么夸的?”
关清茫茫然,晏昭无奈,复述了几句话。
“‘距谏者塞,专己者孤’此句是你胞弟写的忠言直谏一论。他还写了《论粟疏》,有一句在学子中广为流传——取于有余,以供上用,则贫民之赋可损,所谓损有余而补不足,令出而民利者也。富有者供上用,百姓赋税减少,对百姓有益,税法不易改,虽是空谈妄想,但他和你我一般年纪。”
晏昭心说,科考关沛的名不在前,绝不是因为他学识有限,而是他所论所述不得时下文人所重。
不止关清震惊,质子殿下也很震惊。
昔年在学宫后山三五人拉帮结派,欺辱谩骂关清的人,竟然文采斐然,不容小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