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尘去晦(1 / 2)

破军 客灯 1697 字 3天前

洗尘去晦

晏昭说让叫上关清,萧回自然是要叫上他。

他没有来过尚书府,不知朱大人家抄家之前是何等恢弘气派,只见院落破败荒凉,玄武军围困,知道这是给朱思明的恩典,死刑都判了,却不用蹲大狱。

有季无尘一位看管,料他插翅难逃。

朱大人为官时人人奉承,落难了鲜有来送行的,便宜了萧回,稍稍和季无尘说和几句,就让他们问了。

季无尘在旁,萧回问的都是晏昭写给他的,没什么不能听。

“朱大人贪墨敛财百万,为何还要在南梁为难之时贪走赈灾银和粮草,将粮草换成等重的粗劣的麸糠?”

这是晏昭问的第一个问题。

关清本来只是听闻朱思明贪墨敛财无度,此时一听怒上心头,骂道:“你个狗官!贪了这么多钱,能买多少精米,就算将精米换成麸糠,能活多少人,眼下又是饿死了许多人?”

朱思明瞧这怒发冲冠的少年儿郎,恬不知耻一笑。

“饿死的人怎么能怪我?三山六水统共这些田地,遇上灾年兵祸颗粒无收,有人要酿酒有人要制糖,有人就得做两脚羊!”

他都已经刑枷在身了,哪里需要顾及脸面风骨,从动了贪财的心思起抱着侥幸度日,有今日也不算意料之外,不成想是少年人给他送行,便也好心提点他们。

“一斤精米可换三两酒、三块糖、三斤麸糠,若能换三斤麸糠他们也就瞧不上这点粗糠了,唯有那一斤施舍的糠可活贫贱人的命!”

“若是精米细面,哪儿还轮得到贱民?”

好赖关清也是读了百臣列传的人,到叫他这番歪门邪道的话噎得哑口无言。

“国无虫蠹,三山之田足可济民。克扣赈灾粮,致使本来能活的人也没能活下去,还要赞你以一换三功德万丈吗?”

萧回先认得皎如明月清风的晏昭,更是听不得这种诡辩。

关清一想是这个道理,差点让这老匹夫带进沟里去。

“高筑墙,广积粮,以备不时之需。若非前人克扣下来的东西,如今外头那些饥民何来的赈灾粮?”

关清撸起袖子怒道:“你、你混账!”

朱思明无所谓狂笑一声,道:“竖子浅薄无知,不通世务。”

萧回又问:“吴州朱氏之家并不逊于烟阳世家,朱大人不缺银两,因何贪财至此呢?”

朱思明一默,后讽笑道:“谁会嫌银子多呢?”

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,谁都不会嫌银子多,那有许多银之的富贵人家,拿银钱来做什么?

穿锦衣华服,尝珍馐美味,太俗太俗。

“天下事都是门生意,天下人无一不是生意人。我有更多的钱就能贿赂更尊贵的人,买更大的官,赚更多的钱。”

气得关清擡脚踹他,人命怎么能是生意!

季无尘冷冷旁观少年将这鬓角生斑的老臣踹得一趔趄,又不得不承认,官场上能混到位极人臣的,总不能说他的为官之道无一丝可取之处。

晏昭想问的萧回都问了,虽然听起来像是车轱辘话。

受令押朱思明于天都城北门,季无尘宣读其罪行罪状,以供百姓泄愤后处斩。

城外雪融进泥泞中,污秽不堪,倒显得是罪人污了一地清白雪。

远望一切的萧回苦大仇深抱着猫儿,齐行之笑他,“嫌它重放它下来就好,做什么这副模样?”

“它冷我也冷,抱着暖和。”

萧回和猫儿相视一眼,兀自嫌弃地移开目光向别处。

是日天大雪,朱思明的尸首由朱氏子弟收敛,扶柩还于吴州,听闻并未葬于祖地。

到底是隆冬,天都城也有了如轻絮一样的大雪。

肥猫儿怕冷,又忍不住想下地玩耍,萧回将它放到地上,它踩了踩新雪,呜呜地叫了声,扒着萧回的衣襟不松爪。

“古语云:惯子如杀子。你太娇惯它,当心它以后上房揭瓦!”

萧回道:“那是养儿子,不一样,矜宠娇惯的妾室不敢上房揭瓦,不用担心这个。”

语罢他又收敛了笑意,心有疑虑,问道:“天子脚下,梁都城外,比不得秦州幽州天高皇帝远,就算朱思明狂妄至极,他真的敢在此处苛待百姓,逼民造反吗?”
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蝉死了,螳螂也死了,是否真的有一只黄雀还在幕后呢?

萧回不怎么在乎南梁官场倾轧,但他担心温大儒身涉其中,殃及晏昭。

齐行之啜茶,并不答他,由他在望星楼来回踱步。

“朱思明一事已经盖棺定论了,你倒不如想想,年节将至,适逢灾情缓解,皇帝会不会开恩大赦,省得晏昭还要在牢狱内过除夕。”

草原质子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也无法撼动南梁的官场,他应当想想他能插手的事,他关心的事。